“在防疫的非常时期，小作坊可助大民生。目前镇上有大小来料加工点10个，涉及套笔、服装加工、电子开关装配等，从业人员近200人，商户近半。截至5月底，姜家镇辖区来料加工从业人员有2000余人，来料加工费收入达500余万元。”姜家镇妇联负责人介绍道。

在超市旁经营“炸鸡星球”小吃店的老板娘蔡文艳是姜家当地人，她也加入了来料加工套笔队伍。她乐观地说道：“套笔收入基本可够每个月生活费了，平时做点生意，房租也能应付得过去。现在有政府给我们做主心骨，这点困难只是暂时的，只要稳住，等旅游形势好转，我们生意自然就会好了。”

疫情期代加工的小生意

设在姐姐方英店里的来料加工点，有十几位附近的老人忙碌着。“我是今年2月份开始做的，这个点是政府联系，我负责的。自己一天能套一千六七百支抖音小店项目好不好做，一个月近千元的收入可以抵消饭店每月的水电费了。老年人每月也有七八百的收入，生活就有了保障。”方梅笑着说道。

一大早，方梅就来到姐姐方英的店里，把头晚包装好的10万支已加工好的笔搬运到车上，准备运往桐庐县分水镇交货。每加工满10万支跑一次，已成规律。

又到了一天下班时间，陈华按灭的烟头再次堆满了烟缸。今年的订单数额依旧停留在200万元，新的订单在哪里？“如果工厂倒闭了，我还能做什么呢？也许只能开个小店了。”他说道。

但，陈华从未有过外迁的想法，他相信大鱼吃小鱼的商业逻辑，小工厂一年的订单与产量恒定，无法负担外迁所带来的成本。去到新的地方，开辟市场也并非易事。

处于上游的外贸企业与客户更为敏感，其实，自2021年末开始，中国低端的制造业向东南亚尤其越南方向的转移在加速。比中国更低的工价，相对宽松的防疫政策，使越南在低端制造业上对中国出口的替代效应初显。

此后，电商平台成了陈华的新战场，更多订单从上面涌来。也许是年轻人的敏锐，让他在同行中成为了最早吃到红利的那一波人，颓靡的工厂重新焕发生机。

2014年，陈华注意到一家电商平台，在上面客户可以直接和源头厂家联系，他当机立断着手上线了自己的工厂，交易开始变得顺畅。第一笔线上订单是来自辽宁一家高档餐厅的圣诞订单，4000多元。

国外客户对于工厂本身的资质也有要求，尤其是在商超内上架的产品，大多会在下单前要求视频或图片验厂，来判断工厂是否符合生产标准、有无童工使用等，当中任何一项不达标，客户便会取消订单，这也倒逼国内的工厂逐渐规范化。

还有不可控的价格。工厂的报价会按月更新，有的客户拿着上月的报价单来找陈华订货，可原料已经价格上涨，沟通未果，最终取消订单。

2012年，年仅18岁的陈华赶鸭子上架，接手工厂，那时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烂摊子，虽然一年有几百万的订单，但负债80余万。同时，工厂无法直接接触到客户，只能通过外贸公司接单，生产和销售都十分被动。接手工厂后，陈华才体会到父辈的不易，外贸生意难做，一笔订单的成功要兼顾各方因素，光是回款这一项，每季度都要花大把精力盯着，和卖茶叶需要操的心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。

只有老一辈埋头苦干，年轻人不愿接棒的代工行业就像即将落山的夕阳，谁也不看好，同行们大多也不愿子女回归这一行，但为了家人，陈华妥协了，“再回去帮衬一把，让工厂撑到哥哥妹妹都大学毕业，应该就好了吧。”离家3年后的陈华，成了家乡同行里的“第一个年轻人”。

1995年，陈华的父亲创办了圣诞礼品加工厂，但他并不擅长经营。90年代的国内工厂竞争激烈，父亲全靠低价笼络客户。他为人老实，时常在不收定金的情况下开工制作，资金周转不开时，就通过私人借贷来维持工厂运转。

三年间，陆丰这座小城市里，只剩下一半圣诞礼品代工厂了。陈华自己也不知道工厂究竟能撑多久，也犹豫过想要转行或者找一份领着固定薪水的工作。

为了让成本更低，陈华身边不少工厂主选择离开陆丰，搬去江西、河南、安徽等土地租金、工人工资更低的地方，还有工厂直接设在俄罗斯周边地区，也有人彻底退出了。

2021年末，陈华便开始着手寻找更实惠的外发商。他先后去了浙江、江西、广东等地的县城，联系了不少同行，发现整个行业都在极力地压缩成本，抢订单。

夜晚8点，黄莉莉的身边还散乱地放着3个蓝色的塑料袋，这是她今天必须完成的300个外发订单——5分钱一个，收入一共是15元人民币。

黄莉莉是一名外发计件工。在传统的中低端制造业中，像她这样的工人常被工厂主临时召集，用以制作加急的手工单。黄生活的大陈镇，半数留守妇女都从事低端加工，她们因费用低，速度快，而倍受珠三角的工厂主青睐。

当陈华在Excel表格上仔细计算着成本结构时，远在浙江义乌大陈镇的48岁的黄莉莉正坐在家门口的一条矮凳上忙碌着，她拿起一个半成品的圣诞头环，将事先打好的两个红色蝴蝶结用不干胶粘在左右两侧。

张建华在陈华的工厂呆了近4年，闲时的月工资大约在1500元左右，加班多的时候能拿到2000元上下。看着不多，但也够用。在碣石这个小镇，年轻人都去了大城市，留下的大多是45岁以上的中年劳动力，他们当中的多数人都过着相对清贫的生活。工厂的存在对当地而言，意味着保住了一部分人的饭碗。

在极低的毛利和有限的订单下，陈华的工厂要活下去，只能减少劳动力成本。将原本40人的员工团队缩减至12人，遣散确是无奈之举。

陈华介绍，全国80%的中小型圣诞制品工厂都在压低利润，“不然活不下去啊，朋友的厂子几乎是贴钱在加工生产，本来一年的订单营收可以做到8000万，但是第一季度他们也只接到400万的订单。不做不行，因为工厂必须维持运转，不然工人都跑光了。”

在圣诞礼品加工行业，价格是客户唯一考量的指标。因为圣诞礼品加工所需要的技术含量极低，代工厂的加工质量大同小异，市面上一旦有新产品出现，只要在国内找到相应的原材料和配件，任何工厂都可以进行组装生产。只要达到质量标准，客户自然倾向更低价格的代工厂。

2021年初出现了转机，海外的订单量逐渐回升。2021年4月份，陈华接到了一笔150万的订单，解了工厂的燃眉之急，当时他想，工厂总算恢复了往昔的忙碌，他甚至联系了村里的厨师，按时给工人们送盒饭。

航线减少，运费提高，每个集装箱提高了2500美元。“如果不是高货值的客户，是承担不起上升的物流成本的，”上海欧畅国际货运代理公司经理徐卓告诉风动，2022年起，越来越多的中国低端制造业工厂因为发不起货而倒闭，“同比去年4月份和5月份的数据，中国低端制造业工厂运往欧美的货物订单减少了一半。”

圣诞制品的原料主要是PVC和塑料（聚乙烯），陈华一般从浙江或福建订购原料，经由注塑机塑形加工后制成树叶等半成品，2022年起，这两种原料每吨涨幅一度接近20%－30%（8千－1万元）。

近来农村江南创业特色项目，生产所需要的原料、发货需要的货品包装，以及物流的价格全都水涨船高了，刨去原材料和物流成本，毛利仅余3600元，这只够付两个工人1个月的工资。

为了拿到新订单，陈华赶紧主动拓展客户。接手工厂十年，陈华的Excel表格里积累了100多条客户资料。他频繁地发送产品价目表给所有客户和其他可能需要货物的平台。但，邮件基本石沉大海，少数回复的客户，再交涉一下，也以“订单减少”或“近期在清库存”的理由谢绝了。

本来他有不少俄罗斯客户。今年2月22日俄乌战争爆发，卢布大幅贬值，一度跌下18%左右，外贸通常以美元结算，俄罗斯客户的采购成本一下子增加近20个点，陈华工厂接到的俄罗斯客户订单全部暂停。

他的工厂订单一般来源于两个渠道：一是通过外贸公司接到国外客户的订单，二是多年积累的老客户稳定订单。工厂生意最红火时，陈华成日坐在电脑前，用翻译软件将中文邮件译成英文，再发给世界各地的客户沟通订单事宜，隔天睡醒，往往能收到几十封客户的回复。

确认订单后，陈华的工厂就开始全速运行，二楼制造车间的水泥地上会堆满加工材料，40工人也聚齐在流水线前；忙到5、6月，新客户和日韩等运输距离较近的客户会陆续下单；7～9月，工厂进入货物出海阶段，那时，工人们还要争分夺秒地整理、包装、发货；10月底，来自中国工厂的圣诞礼品就会摆在国内外商场的货架上。

陆丰的同行业工厂主们面临着和陈华相同的境遇。近两年，他们纷纷开始搬迁，前往江西、河南、安徽等土地租金、工人工资更加低廉的地方开厂，有的直接搬到了俄罗斯周边地区，专做出口俄罗斯的生意。如今，陆丰只剩下半数工厂勉强存活。

陈华，2012年从创业的父亲手中，接手经营一家圣诞礼品加工工厂，主要向欧美、俄罗斯代工并出口圣诞物品。这座小工厂坐落于广东省汕尾陆丰市农村小伙打算回乡创业，一个位于珠三角、常住人口仅18万的小城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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