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场还原了李文杰记忆里的闪光点滴，T台是麦田秋收的场景，走秀由一个在草垛上吹口琴的少年开启，结束时仍旧是一位坐在草垛上吹口琴的少年，只不过他已经长大了。

他们会在衣服里藏一些小心思，但如果不提的话，大概率不会有人知道，“如果一件衣服的设计没有到位，也拿不出手去投入生产”。他在衣服里放了很多回忆，不重样的纽扣，对应的是物资匮乏的童年时代，“只能在收集的扣子里挑拣缝补，没有成套的”。还有一件针织领巾，颜色从浅到深，每织两行，纱线就会增多。到后来，深色部分已经有20根纱线，像是不断增长的年龄，织在一起有种“沉甸甸”的视觉效果。

农村小伙创业做服装设计

这一系列被命名为“拾穗的少年”高校利用互联网促进就业创业，“拾穗”谐音“十岁”。对于团队而言，“成立十年的‘山谷少年’没有多少成就和商业上的成功，但坚持梦想的我们心中充盈且富足”。

今年，店里最新的款式，是李文杰应中国国际时装周的邀请，设计的秀场款，“在去北京走秀的前一夜，我还在赶最后两款衣服的设计”。

在店铺的十年回顾展上，有从2012年就购买的粉丝前来捧场。李文杰从来没有假设过服装的穿着场景，来的也是各行各业的人。有位忠实顾客的职业是法官，“他在工作日穿的都是制服，但在周末穿的都是我们的衣服”。甚至有粉丝说，“衣柜里有300多件你们家的衣服”。

这是一间超过十年的淘宝老店，只有在最初步入正轨的那段时间，有过跳跃式增长，此后一直生长缓慢，“店铺近几年销售额才突破千万元大关”。

店铺记录着从2012年开始的每一个系列，他将第一个系列命名为“起初只有风”，提醒他有关设计的初心，还有那8平方米的店铺。他和合伙人都是为了做喜欢的事才选择创业，面对快速增长的机会，两个人也都默契地选择了拒绝。

设计是一个令设计师痛苦又着迷的工作部分，往往是卡到deadline（截止日期），才能迎来灵感迸发的一刻。在从业的十年里，李文杰做出了74个系列设计，每一个系列都记录着他的情绪和生活细节，这些衣服就是他的日记。

虽然定位的是男装，但“山谷少年”性别模糊的风格和精美细节，反而吸引了很多女性顾客购买。因为拍照出片，很多艺人会用他们的衣服做造型，也带火了一些款式。爆单是李文杰担心的事情，前几年有一次，因为几款衣服卖爆了，发货时间被拉长到两个月，“哪怕顾客愿意等，我们也觉得很愧疚”。

预售是这间店铺的常态，他们经常将发货时间定为7—15天。负责生产的同事会在工作室制作单量少、工艺复杂的款式，爆品则会交由合作工厂完成。随着规模扩大和单量的增加，目前店铺里有接近一半的衣服由工厂制作，“一般情况下，一款衣服的首批货，我们备三五十件至两三百件不等，之后根据市场反馈再补货”。

他是个不会提需求的老板，“因为表达不出想要的效果是什么，所以只好自己做”。早期，因为单量小，他们找不到合作工厂，只能选择手工制作每一件衣服。后来拼布、钩针反而成了店铺的特色。

李文杰觉得他自己小有天赋，但如果非要问，“其实没有人比我更努力”。毕业时，图书馆的老师告诉他，“你们整个系加起来，都没有你一个人登记借阅的多”。后来工作，上司也对他青眼有加。原本他负责设计女装，因为帮忙试穿男装时提过几次建议，就被调去设计男装。再到后来成立工作室，拍模特图，做衣服都是他负责。在一次业内人士的聚会上，有人想结识负责品牌宣传片的编导，李文杰上前介绍，“是我弄的”。

曾经的忠实粉丝恨不得店里的每件衣服都是孤品，但李文杰明白，要做大市场，只能让生意更大众。于是，在最被看好的时候，他们关掉了所有门店，在2012年开了“山谷少年”淘宝店，“在当时的同行和顾客看来，开网店是一件很low的事儿“。但他们就是选择了一条不那么酷的路，坚持走了十年。

但李文杰有些力不从心，潮牌的经营需要主理人打造个人IP，“要社交，要频繁露脸，都没有时间真正做设计”。而且，因为市场小众，哪怕定高价也很难盈利，“家里有矿的话无所谓，但我们需要靠生意维持生活”。

也正因为独特的设计，不想与人撞衫的“潮人”成了店里的常客。后来除了青岛本地的店铺，他们在北京有了分店，还在全国开出十多家连锁门店。

当时商场流行英伦风和韩风，他们的店铺则装饰着拥有岁月感的老物件。因为青岛面辅料稀缺，资金有限，李文杰都是先找面料，再做设计。

他的合伙人耿华亮学的是景观设计，两个人学的都是对方最想学的专业。他们在一间商场租了8平米的“地下店铺”，更外向的耿华亮负责接待客人、打理店铺，李文杰则闷头设计。

拿奖后，李文杰感慨，从2005年毕业荣获“小十佳”的新人奖，到现在的“中国十佳”，已经过去了18年。他的职业生涯并不符合传统叙事，中专毕业后，李文杰进入青岛大学攻读服装设计专业，拿到了“没有校友拿过”的全国大奖。

小时候的李文杰常常依偎在母亲身边，看她的双手不停地动作，织物一针一线地被织出来。长大后，他创新性地将其用到了服饰上，也获得了大奖。

他的纺织技术启蒙来自母亲，李文杰的父母是县城纺织厂的职工。母亲在他出生后回到村里，接零散的手工活贴补家用。在当时的胶东半岛，“即墨花边”是大多妇女都会的手艺。这种融合了鲁绣和抽纱工艺的技法，能做出宛如浮雕的效果，常用于出口的桌布、围裙、抱枕等家纺产品。

李文杰在青岛市辖的即墨区长大。这里的低山丘陵地带和温带季风大陆型气候，塑造了他的一部分设计美学思想。对自然的亲近，种下了李文杰做生物学家的梦想。后来他做服装设计，偏爱用田园元素塑造清新又精致的风格，便有了“山谷少年”。

9月，2024春夏中国国际时装周闭幕，李文杰以排名第一的成绩获评“中国十佳时装设计师”。在媒体为他写的获奖报道里，出现得最多的，是那些富有地方特色的即墨花边、胶东棒槌蕾丝、百代丽、梭子绣等山东非遗手艺——他将这些元素用在了他设计的服装里。

当然，后来他还是去了服装品牌做设计师，遇见合拍的合伙人后，他成了独立设计师。在他的回顾展览中，一件件衣服就是一篇篇日记。过往的74个系列设计，见证着他从8平米的“地下店铺”老板，成为年销千万元的淘宝店主。

小时候，他的梦想是当一名生物学家，后来想学景观设计，但阴差阳错读了服装设计，还拿了服装设计大奖。明明各大服装公司的工作都唾手可得，但他应聘的第一份工作，却是海洋公园的驯兽师，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想离开青岛”。

但他的内心又是细腻的。从小在胶东半岛的山村长大，李文杰对时间流逝的感受，是村里河两岸的麦田由青变黄，收获季预示着日子一年又一年过去了。

大部分服装设计师的外形和其设计风格，在某种程度上会有“一致性”。但李文杰却充满反差，他爱穿基础工装，看上去便是个“大叔”。但他的品牌“山谷少年”给人一种性别界限模糊的“少年感”，服饰清新精致，“我设计的衣服适合身材偏瘦的人群，我是比较典型的山东壮汉，根本穿不下”。

厚德才能载物。我会永远记住父亲和舅舅对我说的话。他们都没读过什么书，却懂得人生朴素又深奥的智慧：永远保持勤劳、淳朴和善良。

我打算花十年的时间，继续去整合和学习。走慢一点不要紧，一步一个脚印，把每一步都走踏实、让一粒扣、一片布、一针一线都经得起时光的检验。

很多行业仍然会受影响，包括服装行业。但我认定了这条路，不管多难都会坚持下去。匠人精神，都是以十年百年来计的，暂时的困难，不算什么。

我外表打扮时尚，内心其实非常传统。在我看来，对父母孝顺、对朋友侠义， “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济天下。”是一个男人必备的品质。

看到他们的才华被更多人看见，被更多人喜欢，我发自内心的高兴。不断有新的人才崭露头角，中国的服装行业才能持续地，多元化地发展。

她在上海做展览，我帮她拉赞助；她要去英国念书，我赞助她学费；她的设计要做成衣，我带她挑面料、选工艺、拉资源、找工厂合作……

同是2011年，我和王逢陈在北京798的展览上相遇，她逛了一大圈，就看中了我们品牌的衣服。我们在设计理念上有很多相同之处。

他设计的衣服需要很多特殊面料和复杂工艺，一般工厂做不出。我毫不犹豫答应他：“这么好的设计，我要用最好的面料，亏本也帮你做出来！”

2013年，他带着翻译专门跑到海宁来找我，说在国内找了好几家工厂，都做不出他想要的感觉，本来早就想过来，怕单子小，我不给他做，实在没办法了，才来找我的。

场地、衣架、模特，都是我花钱买来或租来，免费给设计师们用的，连押金都没收。清场结算时，发现门也被撞坏了、窗玻璃也裂了、地板也被撬坏了，我们赔了新天地20多万。

有报了名的设计师临时缺席不来的，也有的设计师把衣服送来，自己却不来。他们的衣服每一件都是我们小伙伴帮忙熨烫、整理、搭配陈设的。

办第一季showroom的时候，新天地后面的写字楼刚刚造好，我们租下了一整层，2400平方。策划、做广告、拉赞助，整个展览的环境布置、场景搭建，都自己干。

设计师需要绣花，我马上叫来绣花厂。激光雕刻，无缝连接，不管什么工艺，我都能帮他们找到对应的工厂配套。没有起订量的要求，价格只有国际价格的几分之一。

店里不仅卖“NG”的衣服，也集合了意大利、法国、日本等国家的设计师品牌。许多明星会来选衣服，有时我们也会根据他们的需求，做特别定制。

结果当晚来了600多人，三里屯被堵得水泄不通。3.3大厦的屋顶花园，角角落落都站满了人，礼品不够、酒水不够，连矿泉水都喝没了。

我发出200多封邀请函，邀请了很多明星朋友来。我借了很多家具饰品，摆得很有调调，计划请模特走秀，调酒师现场调酒……准备开业那天在屋顶花园办一个露天party。

回到公司，我跟团队说：“这次展览效果非常好，马上会有很多客户来订货。我们要赶紧做出一批新的样衣。只要大家团结一致，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！”

“NG”，全称为“NATURAL GIFT”，中文意为“天赐的礼物”。同时，我又赋予了它另一层含义：不断推倒重来、不断成长。

那时候没有什么时尚网站。时尚资讯公司来海宁推销画册，一本要卖8000块。里面有200张时装照片，都是专业人士从世界各大秀场拍回来的。

我像一块海绵一样，到处去学，销售，学逆向思维，学演讲……渐渐胆子大起来，敢和舅舅一起叫卖了农村创业怎么做生意好，也能独立去向客户介绍我们的服装。

向舅舅借了一万块钱，跑去广州听课。27个小时的火车，很挤，没座位。我只好躺在一个小角落，当时浑身长满疥疮，奇痒无比，痛苦得要死。

那一年，我白天出去装窗户，晚上回来学做衣服，还帮着装灯泡、买原料、修缝纫机、帮舅妈烧菜招待客人，什么活我都抢着干。从来不觉得苦，每天都很充实。

冬天零下好几度，寒风呼呼呼地吹，又冷又冻。装铝合金门框，得先用黄油封边，然后安装、一点点粉刷。手上长满冻疮，红肿流血，又痒又疼。

舅舅的皮衣作坊隔壁是“装潢部”，接一些店铺装修，也做铝合金门窗。原本就一个安装师傅带一个小徒弟，我加入后，三个人一起干了一年。

断断续续把高一读完，我决定退学。老师同学都劝我不要放弃：“你成绩这么好，不学太可惜了。”但我一门心思想出去打工，学点手艺。

我性格内向，不好意思大声叫卖。晴天生意还可以，能赚点零花钱，下雨天就不行了，一根棒冰也卖不出去。回家一看，全化了，难过得哇哇大哭。

我爸平时除了种田、做电工，还帮人盖房子互联网小生意怎么推广挣钱，村里谁家需要帮忙，一叫他就去了。小到修灯泡，大到农忙的时候，开着自家拖拉机去帮别人耕田。

朱卫明，1975年生于浙江嘉兴，“NATURAL GIFT”（NG）品牌创始人；N次方设计师品牌集成店创始人；嘉兴市十大杰出青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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